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六十七章 早云寺見秀吉
  秀吉畢竟是喝了酒的,秀家等人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告辭離去,正式的會面還要在第二天。

  秀吉本來是打算留秀家喝酒的,被秀家以舟車勞頓需要休息為由推辭了。

  待到第二天,秀吉酒也醒了,正式召見了秀家等大名。

  佐久間、堀、小笠原大名秀吉是比較熟悉的,而佐竹、結城、宇都宮等大名就需要秀家一一介紹了。

  秀家本以為這種萬國來朝的時候,以秀吉好大喜功的個性一定會非常高興。

  但是隨著秀家將關東大名一個個介紹完,秀家突然發現秀吉的臉色似乎很難看。

  只見他掃視一圈,頗為嚴肅的說道“怎么沒看到里見左衛門督、伊達越前、巖城、相馬等家的大名?”

  說著說著他的又頗為不悅的說道“如今關東既已評定,小田原都陷落在即,為什么這些關東大名還沒有前來參陣,是輕視我秀吉的法令嘛!”

  豐臣秀吉話音剛落,佐竹義宣就開口解釋道“啟稟關白殿下,巖城左京正在白河幫助二階堂家抵御伊達家的攻侵。

  相馬彈正大人本來是想要來的,可是因為需要抵抗伊達家的攻侵,必須坐鎮小高城,他托我帶話給殿下,請求關白殿下在處理完北條之后,盡快來東北解救百姓于水火。”

  佐竹義宣這些話其實是受秀家影響之后才組織出來的。

  在巖付城啟程不久,秀家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向其追問過巖氏與相馬氏的情況。

  由于北條討伐提前了半年,這個時候伊達政宗正在進攻二階堂領,清除蘆名家最后的殘余勢力,因此在東北及關東北部牽扯了許多大名。

  要說這個二階堂領,現在的城主喚作阿南姬,是伊達晴宗的女兒,政宗的親姑姑。

  天正9年(1581年),丈夫二階堂盛義病逝后,成為尼姑,號大乘院,家督由次子行親繼承。

  但是在天正10年(1582年),兒子二階堂行親猝死,家督是由非自己親生的行榮繼承,因為行榮出生于1581年,尚不能理事,因此由其代管家督。

  照理來說作為伊達政宗的姑姑,沒道理會成為抵抗伊達家擴張的絆腳石。但是因為他的長子作為蘆名盛氏養子繼承了蘆名家,因此才與伊達家對立。

  要說這關東東北真的是親戚一家。

  現在已經退隱的巖城老家督巖城親隆,他是伊達晴宗的兒子,與阿南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而他們與伊達輝宗并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因此在面對伊達政宗攻侵的時候巖城氏會去支援阿南姬。

  在歷史上阿南姬的抵抗被家臣保土原行藤、濱尾宗康等人的背叛,使得須賀川城落城,阿南姬輾轉伊達、巖城等家尋求庇護。

  而相馬家因為距離伊達家近的緣故,這些年一直處于抵抗伊達家的前線。

  至天正17年(1589年),被政宗攻下新地城(蓑首城)、駒嶺城等宇多郡的據點,義廣在折上原之戰中被政宗擊敗,伊達氏呑并蘆名氏領地(現今福島縣的會津地方、中通地方),此時相馬氏突然陷入滅亡的危機。

  在失去了兒子隆胤等不利情況下,家督相馬盛胤為了存續家名,向小高城的兒子相馬義胤提議臣服伊達氏。

  不過因為義胤主張決一死戰,見自己僅剩的兒子都抱有死志,盛胤亦表明自身亦會在中村城切腹。

  歷史上義胤在政宗攻至時,沒有決定守城戰,而是在旗本中招募有志奮死突撃的人。

  翌日,武士50人、下人4百3十馀人在小高城中喝完妙見水,定下死戰的誓約,而此事傳開后,領內全土的武士、町人、百姓、陪從等因為定下誓約而集結總勢2千余人。

  不過翌年(1590年),豐臣秀吉開始小田原征伐,于是伊達氏停止侵攻,相馬氏的所領則被秀吉保證。

  歷史上伊達家在拿下須賀川城后,回頭就去教訓了相馬義胤父子,不過這一世依照時間來推算,伊達政宗恐怕在打完阿南姬后并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打相馬氏。

  不過伊達家打不打歸一回事,相馬家守不守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伊達政宗還沒有來,秀家聯合佐竹義宣索性直接將這口鍋扣在了伊達家頭上。

  從佐竹義宣口中聽到了奧州的情況,秀吉的表情頗為不悅的問道“伊達家是在什么時候討伐須賀川城的?”

  佐竹義宣達道“十月10日出兵,25日圍城。”

  “那倒是在我召集法令到達之前。”秀吉點了點頭說道“又是于什么時候攻下了須賀川城的?”

  佐竹義宣繼續答道“十一月12日。”

  聽到這個日期,秀家扭頭看向石田三成問道“此時我的番使是否已經將書信送達伊達家?”

  石田三成答道“未曾可知,依照時間推算,大體差不多了。但是不論是否受到,其都違反了殿下于天正十五年年向關東、東北大名下達的惣無事令。”

  秀吉聽到石田三成的回答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秀家已經從他的面容上看到了些許不爽,或許是顧及伊達家那龐大的體量才沒有當眾對他的行為作出定義。

  從這一點來看,現在的秀吉還是一個務實主義者。

  盡管伊達政宗確實違反了惣無事令,不過秀吉并不想繼續在伊達家身上牽扯太多時間,因此他選擇私底下在處理伊達家的事兒,未嘗沒有在給伊達家機會的意思。

  他對著佐竹義宣說道“通知巖城、相馬兩家,他們的情況我已經知曉,不過小田原落城前必須趕來,如果未至依舊會被我懲處。

  讓他們放心的過來,如果伊達家敢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反動攻侵,那么我便帶著我的百萬之師去奧州親自管教一下伊達政宗。”

  秀吉問完了伊達家的事兒,又找了一圈問道:“里見左衛尉門督又為何不在?”

  聽到秀吉詢問里見家的情況,眾人把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秀家,就連石田三成都詫異的看向秀家,因為他此前收到的消息是里見家走陸路而來,應該會和秀家碰上啊。

  感受到眾人炙熱的目光,秀家坦然說道“里見家家督里見義康大人確實在前不久到過在巖付城,不過不久之后就帥軍返回下總去了。”

  秀吉聽聞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何?”

  “我在宴席上發現了一個特殊的人,自稱是小弓足利氏之后,據了解是里見氏私藏的。

  小弓足利氏早就在50年前就滅亡了,何來后人之說?我事感蹊蹺于是將人扣下詢問,后來正式全部是其一派胡言,其小弓足利身份乃是里見氏按給他的。

  審問答案還沒出來之前,里見氏就已經領兵撤走,或許是怕事情敗露,會被我帶到您這里處置吧。”

  秀家前半部分所說的話,在場的大名都可以證實,只是這個小弓足利氏身份真假情況他們是不了解的。

  實際上,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么駭人聽聞的消息。

  你說里見家窩藏小弓足利氏意圖不軌就算了,你現在居然說他手里這個足利氏的身份都是假的,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

  秀吉也向秀家問道“可有憑證?”

  秀家從衣袖中拿出一封口供交給秀吉說的“由喚作足利賴純的大久保喜次郎口供為正。”

  這封口供是秀家讓足利賴純寫的,大久保喜次郎是秀家胡謅的名字,秀家答應他寫下書狀后保證他全家性命。

  可是后來覺得這人不保險,因此依舊派人把他及足利國朝滅了口,小弓足利氏只有一個尚在里見家手里,還沒有成年的賴氏建在。

  秀吉接過口供一看,頓時怒火中燒,你里見家搞出一個假的足利公方你想干嘛,是不是想要謀反啊!

  但是秀吉腦子還沒有糊涂,他向秀吉問道“從犯喜次郎何在?”

  秀家聽聞秀吉問道喜次郎,作出恐慌的表情說道“啟稟關白殿下,是孩兒的失誤,口供獲得之后給予了喜次郎極好的優待,結果一時失察被里見家的忍者滅了口。”

  秀吉聽聞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在這種時候人證這么巧的死了,很難不讓他懷疑。

  不過想來秀家這么多年的表現,他應該不是一個會使陰謀詭計的小人,更重要的是部分口供是得到在場大名驗證的。

  里見家本來就忤逆自己的安排,從陸路而來拖延了時間。

  再加上一路攻城拔寨,當時自己還不明白這是為什么,直到聽說他們手里有個假的小弓足利傀儡之后,秀吉忍不住聯想其里見氏的目的。

  “小小里見居然敢作出這般忤逆之事。”他憤怒的斥責著里見家,同時扭頭看向豐臣秀次說道“孫七,由你帶人去討滅里見氏,將其家督重臣全部帶過來見我。”

  秀吉的腦子很清醒,并沒有將討伐里見這個任務交給秀家,而是交給了豐臣秀次。

  一來是怕秀家又當裁判又當選手,而來是豐臣秀次確實需要一些戰功。

  當然他在下達命令的時候眼神不住的看向秀家,想要觀察秀家的表情和動作,可惜的是秀家一直表現出坦然的表情,讓他開始相信秀家所言或許真的非虛。

  別看秀家表面上沒有動作,實際上他的心里已經開始發虛,背后的內襯已經被汗水沁潤。

  只是現在在秀吉面前,任何多余的舉動只會加深秀吉對自己的懷疑。

  秀吉因為伊達與里見的事兒鬧得非常不開心,不過這里畢竟是面向關東大名的場合,秀吉縱使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

  他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邀請佐竹義宣等大名入座,宴席正式開始。

  救過三旬之后,他或許是心情好些了,又或許是突然想到了武田秀信,對著秀家說道“聽聞你麾下有一位武田滴流之后,乃是穴山信君的兒子,武田大膳的外孫。

  前些日子在德川殿下那邊丟失的盾無鎧出現在了巖付城他的面前,可有此事嗎?”

  聽到秀吉詢問武田秀信的事兒,秀家回答道“確有此事,在下聽聞也是頗為驚奇,感嘆當年源義經往事重現。”

  秀吉在得到秀家確認的消息后點了點頭知乎秀家道“你明日帶著他和盾無鎧一起來見我,讓我看看究竟是哪位英雄可以得到盾無鎧的認可。”

  今日拜見完秀吉之后,秀家和關東大名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好消息是豐臣秀次所領的部隊為北陸軍團,及佐久間盛政、丹羽長重、堀秀政等人的軍勢。

  這些大名于秀家非常熟路,也就給了秀家可以操作的機會。

  秀家從早云寺本陣回到自己的營區,第一件事就是召見柘植三之丞,向他說道“你去沿途阻礙北之莊殿下軍團的前進速度,同時在總房領內散播其不守信用、殘暴喜歡屠城的謠言。

  同時你派人去總房宣傳關白大人苛責里見家,要將里見家改易處置的事兒,總之要激起兩邊的矛盾。”

  這是秀家目前外在所能做的全部了,接下來就需要佐久間等人的幫助了。

  他書信一封交由真田信繁轉交佐久間盛政,在信中夸獎了他一番,并說道“天下即將安定,將軍當珍惜此次總房攻略的機會,爭取先鋒之位,多立功勛,戰后我好在關白殿下美言幾句,為你爭取高厚之封。”

  佐久間盛政本就與秀家要好,秀家所說的也都是實情,肯定會在總房之戰中賣力,這樣一來就使得與里見氏之間矛盾的激化。

  秀家甚至不需要向其坦白前因后果,向其請求幫助,佐久間盛政自然而然的會順著秀家的思路去搞事。

  但是這一切好不是全部,豐臣秀次畢竟是總大將,沒有他的開口,里見義康恐怕當真會活著見到秀吉。

  于是他對著柘植三之丞說道“前期雙方互有誤會,孫七的勸降或許不會見效,只是也僅此而已罷了。

  你去準備一個錦盒,里面放上一件藝伎的和服,在勸降失利之后讓死士扮做里見家使者呈送給孫七,以他的脾氣恐怕會氣血上涌直接攻城。

  違背關白之命,事后孫七縱使反應過來,恐怕也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了。甚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會比我更需要一個死了的里見義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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