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十九章 颕娃久虎直言犯諫
  颕娃久虎話音說完自己的想法,沉默了片刻繼續突然開口對著秀家告戒道“其實殿下在京都這么多天,找關白殿下直接提出不滿表明態度恰恰是最合適的時機。

  現如今您已經回來了,再表態自己的顧慮和不服從安排,很有可能會讓關白殿下對您的形象大打折扣,您恐怕會被訂上個管束家臣無能被家臣脅迫的形象。

  我跟從殿下的時間最短,但也看得出殿下對關白殿下極為崇敬,甚至有的時候失了君臣之度。

  殿下確實是關白殿下之臣,但是殿下對于關白殿下也有奉公之情,御恩奉公不是殿下一直常掛在自己嘴邊告戒我等之意嗎?

  怎么到了您和關白身上,自己卻忘記了這句話了?

  殿下奉公竭盡全力,關白殿下給您下達恩惠是本分,如果他有處置不得當的地方傷害的您的感情,您就應該直接提出來。

  殿下不應該因為您與關白殿下的父子之情就忘記了你們的君臣之道,當時不提出來,您不是在顧及他的恩情,相反是在損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還有損關白殿下的威名。

  殿下更不該忘記的是您不僅僅是關白殿下的養子,是他的家臣,更重要的是我等的主公,是吉備7國135萬石龐大領地的共主。

  這些知行并不是關白殿下降恩于您的,是您和在座的諸位大人們,這么多年來死命拼殺換來的,是你們應得的戰功!

  您真的不應該因為和關白殿下的私人關系影響您對局勢的判斷,其實您并不欠關白大人什么。”

  秀家坐在御階直接癡呆呆的看向颕娃久虎,他這是多少年沒有聽到別人對自己的告戒了,更別說這話出自一介家臣之口。

  然而颕娃久虎口中的話并沒有停下來,在講完一通大道理之后,他膝行出列向秀家行大禮告罪道”臣出身卑鄙,殿下不計前嫌擢升于我,賜我美宅、知行、權柄,對臣有著天大的恩情。

  作為新晉家臣,雖加入本家不久,卻時常受到殿下和各位大人的教誨,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殿下的恩情,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做好本職工作,盡到為殿下查漏補缺,提醒告戒之責。

  在下雖癡長主公幾歲,但過去又一直在低級武家間廝混,說出了一些不值得思考的話,叨擾了殿下還請殿下降罪于我。”

  颕娃久虎說罷,想著秀家狠狠的磕頭于地,等待秀家的發落。

  看著跪在殿中的颕娃久虎,秀家沉默了許久,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颕娃久虎今天說的話可以看出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和秀家坦誠了,在日本的文化中臣子對君主應該絕對的服從。

  特別是經歷了戰國時期的下克上后,君主對于臣子的直諫更加抗拒,認為是對自己權威的挑戰,即便命令其切腹都不為過。

  更被說颕娃久虎話語的最后更是直接誹議了自己和秀吉的關系,往大了說就是離間關白秀吉和右近衛大將秀家之間的君臣父子之情,拉倒三條河源鍘頭都不為過。

  可是即便可能面對這么多嚴峻的問題,颕娃久虎依然選擇直言勸諫,他的想法秀家又如何會不知道呢?

  這些年來隨著自己威望與日俱增,再加上長船貞親是個屬泥鰍的家老,這些年秀家基本沒有聽到國別人對自己的錯誤有過指正。

  現在聽到颕娃久虎指出自己的錯誤,不正是自己將他從島津家挖來的目的嗎?

  自己作為穿越者或許確實有許多想法比正時代的人開智的多,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對于秀家而言也有著秀家所不了解的經驗。

  再加上秀家也是人,宇喜多家的各種操作具出自自己的手,自己難免會有出現紕漏的地方。

  但是自己的舊家臣有隊自己非常信任,即便自己錯了都會無條件的服從,著就使得宇喜多家沒有人能把控著就這個方向舵的左右偏轉極限。

  而現在颕娃久虎主動提出自己的問題,正是秀家所樂于見到了。

  因此秀家非但沒有怪罪他,反而走下御階將其扶起說道“在還對面的明國古代有一對君臣,喚作唐太宗和魏征。

  每當唐太宗犯錯的時候,魏征都會對其進行指正,即便會使得太宗生氣任不畏懼。

  唐太宗看重他的品質對他說道“你就是我的明鏡,幫我指正我的問題。”現在我將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成為我的魏征,成為我的明鏡。

  如果今后我有什么做的不合適的地方,希望你及時出聲為我查漏補缺。”

  颕娃久虎沒有想到秀家會給自己這么高的評價,驚訝這說的:“殿下謬贊了,臣愧不敢當!”

  戰國時代的大名大多是世襲傳承,骨子里有一種上天賜予我權利就是高人一等的感覺,因此在颕娃久虎向秀家勸諫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放逐的準備了。

  饒是如此,他對秀家勸諫時候的用詞用句已經是斟酌再三的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秀家對于他的職責并沒有生氣,還給予他極高的禮遇。

  其實在颕娃久虎提醒自己的時候,秀家也在思考是不是真的對秀吉太過懦弱。

  或許是因為自身前世最秀吉太過推崇;或許是太過受制于對歷史的執念;又或許是自己處于對之后秀吉殘暴形象的恐懼,使得自己在面對秀吉逼迫的時候反應很軟弱。

  雖然在此前秀吉逼迫自己的時候,自己有過一兩次強硬的堅持,但是也相對應的讓秀吉摸準了自己的底線。

  颕娃久虎今日的話算是點醒了自己,我和秀吉在法理上是有父子之情,稍稍偏袒沒有問題,但是日本不興“父親之命兒子必須遵從,不然就是不孝”這一套。

  最重要的是秀家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秀吉的兒子,秀家的根本盤是自己親生父親宇喜多直家留給自己的四位宇喜多三老,是留給自己的備前和美作強軍,是留給自己的40萬石領地和其對應的民眾。

  這些年征戰下來,為了鞏固自己對新領地的統治,自己不斷的在越級提拔美作和備前人。

  比如說許多過去宇喜多直家時代的足輕眾們,在他國永遠一輩子就是足輕的名,在秀家這邊卻被特別授予了武士的身份并被分封在其他領國,充當自己對他國的基層統治力量。

  可以說他們對于秀家是感恩戴德的,對于秀家統治是非常推崇的,如果有有朝一日真的要作出悖逆之事,秀家都不需要學明智光秀騙他們,就算和他們坦誠相告,他們都會跟著軍役狀要求組織兵力參戰。

  這就是秀家統治下的吉備7國與其他大名的領地最大的不同。

  秀家或許是受了歷史上秀吉對豐臣秀次處理的影響,隨著秀吉不斷的上位,在他面前愈加敬小慎微起來。

  但是可別忘了,秀家和秀次最本質的不同就是,秀家的135萬石是自己實打實打出來的的,不論是領內武士還是別國大名對自己都絕對認同。

  而歷史上秀次的百十萬石知行,是秀吉格外開恩賜予他的,他領內的家臣如田中吉政、福島正則等人都是秀吉派給他的。

  他們或是秀吉潛邸之臣,或是與與秀次一道被秀吉提拔上來之人,真正施恩于他們的是秀吉而并非秀次,這也是在接到秀吉暗示之后,他們果斷選擇幫助秀吉推翻自己主公的原因。

  從日本法理來看,既然秀吉將他們派給了秀次做家臣,秀次就是他們唯一的主公,可是卻又在秀吉一聲令下后成為推到自己主公之人,并因此受賞,是在有些諷刺。

  秀吉最初一直致力于恢復舊律令體制下公武合體,本質就是要恢復舊的禮樂制度。但是恰恰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破壞舊式禮樂之人,實在有些諷刺。

  秀次被秀吉一句話推翻并不奇怪,但是秀家和他有著本質的區別,在性格上也有著很明顯的不同。

  秀次這棟屋子的筋骨明明不結實,可是他對外的時候卻格外強硬;而秀家這家的筋骨格外堅固,但是在面對秀吉的時候卻總是這么軟弱。

  過去的秀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現在經過颕娃久虎的提點發現了自己的不足。他很清楚此次轉封關東就是自己最適合重新建立形象的機會。

  因此稍加思考之后就下定了決心對著臺下諸臣說道“正如左馬介所說,對于關白殿下的此次轉封關東的要求,本家從原則上選擇接受,但是在細微的條件上面我還需要爭取一下。

  第一點就是對于相模的所有權本家必須要獲得,第二點就是太宰大人的贊岐獨立問題需要適當的延后,最起碼也要拖到本家轉封關東之后再行獨立。

  關于這兩點是本家的底線,我會在之后返回京都之后與關白殿再交流一下意見。

  因此在之后的大評定中,我需要你們做好對武士們的引導工作,防止出現像今天岡彈正這樣激烈反對的情況。

  除了這些意外,我要求你們各位家老負責自己所屬各國關于詢問豪族武士隨同轉封意愿的問題。

  既然此次轉封已經提前收到了關白殿下的告知,我們也可以提前作出準備,此次出征關東優先帶上愿意一同轉封的武士一起出陣,由美作守負責他們的親屬和家產的運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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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也正如颕娃久虎所預料的那般,在幾日后的大評定上,當秀家說出將要轉封關東的時候,臺下的豪族武士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不過在戰國時代轉封本就是一件非常尋常的事,在秀家統治下的吉備7國就經常利用轉封來加強本家對領地的統治力。

  對于這些豪族來說家主的轉封有兩種選擇,要么跟著家主一起走,要么就留在原領等待這塊領地新的家主到來。

  這種變幻大王旗的情況他們的一生中早就已經經歷了很多,因此對于宇喜多家將會轉封關東的情況,他們的反應并不太激烈。

  對于這些豪族武家來說,宇喜多家的貿易收入自己本來就分不到一杯羹,因此對于秀家轉封之后在貿易上是否有所折損壓根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就是自己之后的領地能否得到保障。

  在此次大評定上,秀家刻意隱瞞了宇喜多詮家將會直參的情況,因此在他們的耳中聽到的只是秀家從西國吉備加封25萬石去關東的情況。

  25萬石看起來很多,好像確實足夠彌補秀家轉封關東的損失了,但是別忘了關東本地還有豪族留著呢,他們會和這群跟著秀家轉封的武家一起分潤秀家的知行。

  那么在去掉秀家必然要得到的加封之后,他們這群老兄弟們可以分到的還有多少呢?

  更別說在眾人的認知中,西國乃是熟地,又兼顧貿易之利,發展的非常繁榮,而關東都是一片爛地,有沒有商貿氛圍,朝鮮、明國等商人都懶得去這么遠的地方做生意,說是鄉下也完全不為過。

  這個時代關東的貿易核心就是相模的三浦半島,失去了相模不僅僅失去了守衛關東的門戶,更失去了與外面交流的可能。

  雖說現在宇喜多家貿易的份額他們也吃不到多少利潤,不過自己或多或少可以利用西國濃郁的商業氛圍方便的買賣商品,可到了關東還剩什么呢?

  所以在聽到只加封25萬石,更是失去了相模后,原本的竊竊私語之聲更是不斷放大,整個評定間向集市一樣熱鬧。

  即便眾人的聲音在其中交雜,秀家依然可以聽到有人在羨慕此前就封在尹予的武家,認為他們不用離開故地太遠,實在是太幸福之類的,到這里整個會議都還算和諧。

  卻不知是誰在其中吼了一嗓子“將我等從吉備繁華之地轉封關東宛如流放。”宛如在本就沸騰的油鍋里再次砸下一塊石頭,瞬間喧囂聲炸響整個評定間。

  聽到這句話的秀家勐地一縮頭,看向坐在最前面的7為家老,自己在此前曾經關照他們提前就自己所在領國的豪族先開個小會打個招呼,目的就是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怎么時至今日還有刺頭挑事兒了呢?

  特別是看向了颕娃久虎,畢竟此前是他說的可以利用這次評定再次凝聚家臣們對自己的忠心,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秀家以為是颕娃久虎安排的。

  但是秀家從颕娃久虎疑惑的神情中,看得出來,這事兒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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