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九章 結一個善緣,聯結以心崇傳
  秀家與秀長一道,陪同羽柴秀吉操作關白的事情,其實此事自然是由羽柴秀吉和菊亭晴季負責張羅,秀家和秀長兩個人被帶過去,只不過是借著兩位大大名的身份給秀吉抬轎子罷了。

  在第二次受封左近衛中將出來的時候,秀家的腦子里就在想一個問題。

  自己現在頭上拋開備前守的官職不談,還有勘解由長官和左近衛中將兩個高級官職在身,那么稱呼自己哪個官職更加威武好聽,就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了。

  拿不定注意的秀家索性直接問跟在自己邊上的清水信也問道“你覺得是羽柴虎賁秀家好聽,還是羽柴大理卿秀家好聽呢?”

  清水信也出身不高,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傻乎乎的回答道“嘿嘿嘿,殿下說的兩個通稱我都不太明白,但是虎賁有老虎的嘛聽起來威武一點,說不定能把對面嚇到。”

  秀家眉頭一挑,雙臂展開將朝服整個展示出來問道“怎么,看起來像是很兇神惡煞的人嗎?”

  清水信也還沒有回復,他身后倒是傳來聲音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說的不對,虎賁應該指的是唐朝的虎賁將軍,乃是掌控近衛的大將,對應我國官職正是左右近衛中將。

  至于大理卿指的是唐朝掌握司法和緝捕盜賊的官邸——大理寺的官員,對應的應該是我朝的檢非違使別當。”

  秀家被其聲音吸引而去,看到其身后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小沙彌,正雙手合十的說道。

  “你解釋的很對,但是你忘了一點,在我國勘解由長官亦可稱為大理卿。”秀家對他的話作出補充道。

  小沙彌對秀家的論述皺了皺眉頭,不由他皺眉,畢竟這個官職已經許久沒有人敘任了,早就淡出了群眾的視線。

  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眉頭舒開向秀家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這位施主學識淵博,在下自愧不如。本想借著解疑答惑的情分向施主請一份佛餐,如今看來是我孟了。”

  請佛餐是很文雅的說法,說白了就是想要向秀家化緣。

  那位小和尚說完打算轉身離去,但是他身上的衣著著實引起了秀家的興趣,之間這個小和尚身穿一襲洗的泛白的僧衣,看起來絲毫沒有戰國佛爺那般闊氣。

  要知道日本的和尚可都是有寺產的,有田地有領民耕種,有僧兵看家護院,現在對面的那個他卻還要主動出來化緣,而且這個化緣的過程這面文雅,絲毫沒有過去佛爺們的豪氣。

  “大師留步。”秀家開口叫住那位正想要離開的沙彌。

  那位沙彌轉身再向秀家施利說道“施主誤會了,我現在連黑衣都沒有船上,哪里是什么大師,不過是一介學僧罷了。不知施主叫我所謂何事?”

  秀家也注意到自己的稱呼有些不合適,將稱述轉換后說道“請問小師傅戒名是什,師從何人,在那所廟堂禮佛。”

  “在下名喚以心崇傳,家師是南禪寺玄圃靈三大師。”那位小沙彌雙手合十想著秀家介紹道。

  “以心崇傳?”秀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眉頭一跳,忍不住抬頭望向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級相仿的沙彌。

  以心崇傳是誰?

  是日本戰國歷史上有名的黑衣宰相,是能和南光坊天海、太原雪齋齊名的大師。

  其算是后戰國時代最有問話素養的人了,不光是德川家康,就連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定都多向其討教意見。

  慶長十七年(1612年),以心崇傳奉家康之命協助京都所司代板倉勝重,一同擔當宗教行政的事務。

  翌慶長十八年,以心崇傳替幕府撰寫了《伴天連追放之文》。文中規定了幕府對于天皇的本分、五攝家及三公的席次之任命和罷免,以及改元、刑罰、寺院僧侶的職位升調等規則對朝廷和大名進行立法限制。

  同時編寫了對公家諸法度和專門管理寺院的寺院法度、并編制了面向諸侯門關于筑城、婚姻、參勤交代、造船、關所等規定的武家諸法度。

  由此可見,以心崇傳為德川幕府編制出了統治天下的所需要的法度,為德川幕府統治天下提供了合法性的支撐,甚至可以說他是德川幕府背后的影子操控者。

  由此可見,以心崇傳此人能力和業務水平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后世對他的人品褒貶不一。

  甚至有人說,他能得到德川家的信任,多是因為其甘愿成為德川家狗腿子,為德川家鞍前馬后的原因。

  這里舉兩個例子:

  在關源合戰后的十幾年中,豐臣家逐漸認清了事實,想要學當初的織田家一樣,慢慢從德川幕府的體系內淡化自己的存在。

  可是盤踞大阪城中的豐臣家此時還掌握著攝津、河內、和泉三國65萬石左右的領地。

  這些領地距離京都所在的山城國太近,有比鄰日本經濟城市堺町,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豐臣家的綜合實力一直都沒有得到削弱。

  再加上如福島正則、加藤清正、淺野幸長等與豐臣家親厚的大名,或念著豐臣家的恩德,或出于對豐臣家的愧疚,保持著與豐臣家的親善關系。

  極好的地理位置,富饒的經濟收入,以及在大名之間極高的影響力,使得德川家康對于已經服軟的豐臣家依然如芒在背。

  真當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于是在天正十六(1611年)年時,德川家康以修復因大地震而毀壞方廣寺大佛殿的為名義,要求豐臣家出自修復寺廟。

  在修復寺廟之時,鑄造銅鐘是第一件非常莊重的事情,鐘上需要用漢、梵兩種語言刻錄銘文。豐臣家的人自然不懂梵文,此事自然是交由僧侶負責。

  在鐘鑄好之后以心崇傳借著梵鐘銘文上“國家安康,君臣豐樂”的字句發揮,指稱是要詛咒腰斬家康、并祈求豐臣家繁榮。

  時以心崇傳還聯合五山的許多名僧及藤原惺窩的門人朱子學家林羅山一同對豐臣家指控。終于以豐臣家詛咒家康的名義開戰,導致最后豐臣家的滅亡。

  要知道以心崇傳早年游歷諸國的時候,可是受到豐臣秀長的資助的,接過轉頭就成了滅亡恩公家族的直接推手。

  寬永六年(1629年),更是爆發了“紫衣事件”。

  紫衣是朝廷賜予佛教高僧最高登記的認可,這也是德川幕府時期天皇朝廷為數不多的權利,此前也都是由朝廷自言而決,幕府從沒有施加干涉。

  事情的發生其實非常的小,后水尾天皇為了朝廷財政問題,允許京都大德寺和妙心寺僧侶數十人穿紫衣。

  當然,如過去一樣,事先未同幕府商量。

  但是由于此前在德川家女子入局天皇家血脈的問題上與朝廷沒有談攏。

  以心崇傳在幕府授意下以這些僧侶出身不名,未得到幕府同意為由,直接宣布后水尾天皇允許京都大德寺及妙心寺之紫衣敕許無效,讓朝廷顏面盡失。

  隨后,以心崇傳以德川幕府制定的僧侶之諸出世法度中,幕府有權管轄所有僧侶的規定,這些僧侶僧侶流放。

  為此大德寺的住持澤庵宗彭十分不滿,而與以心崇傳抗辯,以心崇傳一怒之下反以手中的權力將澤庵宗彭流放到出羽上山。

  從以上兩件事情可以看出以心崇傳行事手段之狠辣、用心之險刻,被許多人稱呼為“天魔外道”。

  秀家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這個只有十幾歲年級,卻在之后攪動天下數十年風云的男人,就這樣隨意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以心崇傳師傅是出來化緣的嗎?這幾年近畿局勢安定,怎么寺廟的營生反倒不好了嗎?”

  由不得秀家不好奇,要知道日本的和尚和中國可不一樣,那是正兒八經的大爺。平安時期甚至請求天皇改名為法皇,并企圖讓天皇的位置由僧侶們輪流做的家伙們。

  即便經歷了織田信長的打擊,京都佛爺們生活的也不差,地處近江的南禪寺就在京都不遠處,正是人流攢動,香火鼎盛的大廟。

  退一萬步講,就算香火不行,寺廟的田產也足夠這群僧侶生活。

  安逸的生活恐怕使得,在日本的僧侶們都忘了還有化緣這種活動了。就算有也是面向領主們,以一揆為籌碼化一口大緣,哪有還有面向平民的啊,這要化到什么時候去?

  而且現在可不是德川幕府時期,猴子對于僧侶的管制并不嚴格,也沒到需要上街討飯的底部吧。

  “阿彌陀佛,寺廟寺產皆為寺有,一應產出自然是由主持支配。如今山門殿、天王殿重修,在下只是想要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滿天神佛換件新衣罷了。”

  以心崇傳說的文縐縐的,中心思想就是“廟要重修,下山化緣重鑄金身。”

  “大師有心了。”秀家對著以心崇傳說道“大師剛剛說本想以為我解惑的情面像我化緣,如今惑未解開,何故離去呢?”

  接著秀家的問題,以心崇傳雙手合十解釋道“朝廷法度早有規制,左近衛中將與勘解由長官雖同為從四位上,但是勘解由長官不是常設官職,而左近衛中將乃是貫穿律令制的主官,其坐席也早就議定先后。

  這位大人或許覺得大理卿的名字好聽一些,但是于公家、武家座序排位之時恐怕多會引起非議,還是應該以左近衛中將之名為主宜佳。”

  秀家剛剛問清水信也,自己哪個唐名好聽,想要用這個作為自己的主頭銜。

  這本就是一句和清水信也之間的玩笑話,學了這么多歷史的秀家哪里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秀家之所以繼續向以心崇傳追問這個問題,自然是想要借此和他拉進一些關系。

  在這里完全沒有必要學某些小說故事中的主角一樣,和以心崇傳討論佛理,最終用自己的王霸之氣將對面征服。

  一來人家現在有事要忙,沒工夫搭理你;二來秀家雖然曾經在寺廟中學習過一段時間,但是對于佛理知之甚少,秀家也怕爭論道最后自取其辱。

  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借著剛剛的話題,借著虛心聽從的機會和他套套近乎。

  “啊~大師所言有理,令我茅塞頓開啊。”秀家裝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感謝大師為我解惑,請大師稍待,我這就為大師準備一些茶果。”

  “阿彌陀佛,小小拙見,當不得道。大人隨喜給些功德就好。”

  茶果是不可能真的茶果的,秀家讓侍從跑到邊上買上一盒小茶點,用布帛小心包好。

  由于穿著朝服是入宮拜見天皇,日本的這座大朝袖里面根本沒有小口袋給秀家放銅錢,于是讓侍從們湊了2貫錢放在茶果的布帛中。

  而秀家則將隨身的一塊金鑲玉取下,放置其內。另外找來紙筆書寫道:

  吾常聞“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有幸得小師傅解惑,實感榮幸至致。聽聞貴寺重修廳堂,愿助錢2萬貫重鑄佛身,未帶心意,以此為憑。

  落款則是:羽柴左近衛中將秀家

  秀家將信件與玉佩一道放置在包著茶果的錦囊內交給以心崇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小師傅切勿推辭。”

  以心崇傳倒也沒啰嗦,直接接過包裹手下,雙手合十念了一段經文。“我已詢問國諸天菩薩,他們都說善主比得神佛庇佑,身體安康,諸事順利,以心崇傳在此謝過了。”

  以心崇傳沒有細問秀家寫了什么,想來是準備回去之后再看,而秀家也沒有多說什么,目送著以心崇傳離開。

  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秀家始終無法將眼前這個憨厚可愛、敦厚老實的僧人,和多年后狡詐多變,處世決絕的大僧正聯系起來,也不知道這中間的十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秀家明白,現在的以心崇傳還沒有經歷風雨,其對世界的認知還沒有蛻變,他還不是以后那個可以成為君王左膀右臂的完全體。

  秀家沒有揠苗助長的想法,只希望能夠借此事結個善緣,在以后可以更加便利的取得成熟的以心崇傳的幫助。

  完全體的以心崇傳在為人處世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正是這樣與世間情感割裂的以心崇傳是秀家身邊最急缺的人才。

  如果一定要在能力和德行上作出選擇,秀家會選擇包容他的德行。畢竟會說話的高尚者很多,會施政的執行者太少。

  即便是跟隨秀家兩年的清水信也,也是第一次見到秀家對一個僧侶這面上心。

  他很奇怪,明明自己的主公是不信神佛,為什么會想到為佛教重修廟宇。甚至在來人遠去后,還一直朝著他離開的方向眺望。

  清水信也好奇的問道“殿下,此人是誰?是你的熟人嗎?”

  “是”(秀家對歷史上的以心崇傳很熟悉)

  “也不是”(秀家并不認識以心崇傳)

  被秀家及肯定又否定的句式搞糊涂了的清水信也撓了撓腦袋,不敢對秀家繼續追問,只能小聲嘟囔道“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得到殿下這般重視?”

  盡管他的聲音很小,但是還是被秀家聽在耳中。

  秀家向前走了兩步,突然轉身笑著說道“一個可以攪動天下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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