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第一次見面發生的事，顧瑜忍不住腳趾蜷縮，似乎要挖出一座城堡。
她小時候到底在說什么啊?！好羞恥！這些話語。
顧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想以此來掩飾住心底的尷尬。
微風拂過她燥熱的臉頰，帶來一絲涼意，也去了幾分尷尬。
對面葉祁云的笑聲傳來，他伸出手揉了揉顧瑜的發頂。
“我倒是覺得，這些話對我來說很重要。”以至于他到現在為止都還記得她說這話的神態。
幼稚、可愛。
卻……
“這樣啊……”顧瑜雙手握著咖啡杯，垂下了眼簾。
“那么，接下來發生的事呢？”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之后的事。
但坐在對面的男人卻突然起身，走到了鋼琴旁，修長的手指撫上琴身。
“這架鋼琴已經多少年了……”他垂下眼睫，聲音很淡，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
順著葉祁云的聲線望去，顧瑜打量起他身側的鋼琴。
沒有一絲灰塵，看來保養的很好。
他坐在鋼琴前，指尖流暢的撥動，悠揚的琴音從他的手中傾瀉而出。
顧瑜靜默的聆聽著。
沒有激昂的節奏和濃烈的情感變化，琴音舒緩平穩。
就好像，在訴說某個故事。
顧瑜一瞬間深深陷入其中，沉浸在琴聲里不能自拔。
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這是一首很老的曲子。
曲子的名字叫做《卡農》，非常治愈的曲調。
但是，聽著聽著，顧瑜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
因為她突然回憶起來.....
她幼時經常聽……他彈琴。
那時，父母還在身邊，父親也沒有被騙導致公司破產。而她，整天無憂無慮，有父母的疼愛，有童年的伙伴陪伴，有喜歡的他相伴。
明明是那么美好又幸福的回憶，眼淚卻止不住從眼眶中落下。
葉祁云的動作停滯，抬眸，望向顧瑜。
顧瑜慌張的擦干眼角淚水，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你繼續，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琴聲繼續，葉祁云收回目光，繼續專注彈奏。
顧瑜低頭，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努力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他看起來非常享受這個過程，專注又沉浸，仿佛此時此刻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能看出，他對鋼琴的，是熱愛。
一曲終了。
她由衷鼓掌。
葉祁云投以微笑，“你還記得這首曲子么？”
她輕輕點頭，“記得。”
但他們之間的回憶片段卻越來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了一堆零散的碎片。
這種感覺真糟糕。
就如同，曾經有過的溫暖全部都煙消云散了。
葉祁云走近顧瑜。
輕柔的紙巾落在她的臉龐，顧瑜一愣，下意識的想要避開。
卻在看到他認真的眼睛后停頓。
他的表情很認真，接著便是輕柔的替她拭淚，將臉上殘余的淚痕一一擦去。
她怔住。
一直到他將她臉上所有的淚痕抹掉，才停止。
他的動作溫柔的像是對待一件珍寶。
顧瑜的眼眸漸漸濕潤，她吸了吸鼻子，別過頭，躲開葉祁云的目光。
那眼神太過灼熱，就連她都不敢正視，怕再陷下去。
"對不起。"
他突然道歉。
顧瑜不知該如何反應。
“……”
他垂下眸子，下顎靠著顧瑜的發頂。
眼瞼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緒，只聽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響起。
"對不起，我曾經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你。但是，最后還是食言了....."
顧瑜心里一緊，她沒有想到，會聽到他提起過去。
"我并沒有責怪過你，這件事本來就是意外，而且……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地嗎？"
顧瑜說話的同時，用手捂住心臟的位置。
她現在的確好好地，活著......
葉祁云沉默。
顧瑜也沉默。
"......"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
半晌后，葉祁云放開了顧瑜的肩膀。
“今天就先到這兒了。”她的手被他牽起，“去吃午飯。”
“嗯，祁云，我……”她遲疑著，卻在抬頭看向他的那一瞬間，停住。
葉祁云正一副傾聽者的姿勢，安靜的望著她，那藍寶石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溫柔的笑意。
她也不再扭捏，“我能在這住幾天嗎？”
“當然可以。”
他嘴角微勾："小魚，只要你想，什么時候都能。"
一串鑰匙落到了顧瑜的手中，她愣愣的望著。這是房子的鑰匙……他這么信任她么？
"這....."顧瑜抬頭看他。
葉祁云微微挑眉，笑容溫柔而寵溺。
"我們先去吃飯。"他拉起她，往他家的別墅走去。
“嗯。”
*
別墅內。
長形的餐桌上不知何時擺放了各色精致的餐點。
顧瑜跟在葉祁云的身后進門，看見這些，眼前不禁一亮。
葉家別墅的裝潢非常華麗，但是并不奢侈。
簡潔大氣中透露著古樸和典雅，卻又有些冷硬。
顧瑜走近餐廳，發現桌子上還擺放著白燭，蠟燭的火苗，映襯得整個餐廳都充滿浪漫的味道。
他非常紳士的幫她拉開椅子。
"坐吧。"
顧瑜有些拘謹的坐下。
葉祁云坐在她的對面。
"小魚，你要喝紅酒嗎？"葉祁云問。接著他解釋道，“只喝一點不會醉的。”
她也不好在拒絕下去，微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
葉祁云替她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她。
紅酒香醇濃郁，帶著濃厚的歐洲貴族式的優雅氣質，在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層迷人的光澤。
顧瑜舉杯淺酌一口，紅酒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入口平順，口感柔順醇厚，回味中帶有清列的酒香。
令人神清氣爽。
……
晚餐過后，顧瑜與葉祁云短暫道別。
拿起鑰匙插進門鎖眼里，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里，她的家。不，早已不是她的家了。
走進臥室，那里的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張照片，她坐在床頭，拿起照片端詳。
爸爸媽媽，還有她。
他們一家人站在一起，在這棟房子的外面照的。臉上的笑容都那么相似。
她的指腹撫上照片中的父母，他們兩個好像還活著一般。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卻任由它落下，就這樣看著照片，似乎要將他們的模樣刻進心里。
父親是因為公司破產，背上了數千萬的高利貸。
這是她隔了很久才知道的。
她怎么會不明白他的絕望，帶著一家人赴死也是為了不讓放高利貸的騷擾。
但是，她沒死。
也許，在心中，她早已原諒了說謊的父親。但，她不能原諒的是，她沒有在那場車禍中喪生。
老天仿佛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帶走了她最親近的人，卻殘忍的只留下她一人。
如果不是母親拼了命救她，那么，也許她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斷的陷入自我譴責的漩渦中，是為了……
到底什么時候，她才能從這種循環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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