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眼神瞬間變得空洞。
她怔忡地瞪著霍霆崠，一時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是質疑。
墨墨有些生氣地道：“你信她說的話，為什么不信媽咪說的話？”
霍霆崠語氣冷冰冰地道：“我只信事實。”
他望向林柒，微微捏拳，又松開，淡淡道：“林柒，這件事，只是意外。”他反復強調是意外。
可林柒知道，霍霆崠并非是信宋書妍的話，而不信她的話。
相反，他應該是知道了真相，得到了答案，他知道，是宋書妍把她推下去的，是宋書妍要害死她的。
可他選擇維護宋書妍。
畢竟，人命關天的事，若是他也承認了，是宋書妍將她推下去的，這是殺人未遂，是重罪。
他自然不能承認。
事發現場，沒有監控，沒有證人，當時除了她和宋書妍，并沒有其他人在場，想要調查取證，難如登天。
如今雙方各執一詞，儼然是羅生門，誰都沒有鐵證。
但林柒知道，對宋書妍，霍霆崠會維護到底的。
畢竟，宋書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自然是要偏護的。
可是……
她呢？
她方才從鬼門關歷經生死劫，差點死掉，她的感受不重要嗎？
她想要的真相和公理，不重要嗎？
林柒覺得有些不公平，盡管從小到大，她遭遇的不公平太多了，不勝枚舉，可從來沒有一次不公，能比得上這次，讓她心酸和難過。
林柒訥訥道，“霍霆崠，如果我和宋書妍的身份互換，如果是她躺在病房里生死垂危，如果她說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你會怎么對我？”
她抬眸，帶著急迫的求證，瞪住霍霆崠的臉，“我是不是死罪難免？”
“沒有如果。”
霍霆崠一貫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毫無波瀾起伏地陳述：“你是你，書妍是書妍。你和她是兩個人，怎么能混為一談。”
林柒道：“所以是假設……”
霍霆崠打斷了她，“不存在這種假設。”
林柒的臉色終于繃不住了，漲成血色，唇瓣狠狠地顫抖了起來，眼眶里有淚水在轉動。
她扭過臉，倔強地閉上了眼睛，試圖將眼淚逼退回去，然而，仍舊有淚珠像斷了線似的，不停滾滾而落。
“好羨慕啊。”林柒失神地喃喃道，“宋書妍能有這種偏愛，即便做了這種事，依舊不需要付出代價。”
墨墨真的生氣了。
這個男人，是來氣媽咪的嗎？
墨墨道，“你個壞人！”
寒寶在一旁與墨墨同仇敵愾：“你個壞人！”
墨墨道，“你和那個壞女人是一伙的！我討厭你。”
寒寶也重重地點點頭，“我討厭你！”
“還有你！”墨墨突然轉過身，瞪住了寒寶，“我也討厭你，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寒寶委屈地瞪大眼睛，墨墨這一吼，直接將他的眼眶弄紅了。
寒寶雙手揪在一起，無助地倒退半步，搖了搖頭，試圖和霍霆崠撇清關系。
墨墨道，“他是你爹地，那個女人，未來是你后媽，你們才是一家。”
寒寶一聽，猛地搖了搖頭。
他才不要那個女人當他后媽呢！
墨墨見寒寶一直無辜地搖著頭，捏緊了拳，上來推了他一下，“你走吧！”
寒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墨墨毫無預兆的冷漠排斥，讓他毫無防備，他結結實實地跌了一個屁股墩兒，難過地仰著頭看著墨墨，小嘴一撇，眼淚暈花，打濕了睫毛，卻忍住不敢哭，只是，喉嚨口不停發出哽住的嗚咽。
墨墨道：“你走啊，你走吧！”
墨墨是要趕他走嗎？
他不想離開柒柒阿姨，離開墨墨。
寒寶拼命搖頭，又是無辜，又是委屈，小手蜷在眼角，傷心地哭了起來：“嗚嗚嗚嗚……”
霍霆崠一怔，從小到大，他極少見到寒寶哭成這樣，那么可憐的樣子，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他走過來，抱住寒寶，寒寶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嗚……”
他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霍霆崠怎么也哄不好。
墨墨望著寒寶可憐巴巴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懊惱地扭過臉，煩躁地揉了揉睡得凌亂的額發。
他不想惹哭寒寶的。
可愛屋及烏，同樣，他對霍霆崠的恨，也牽扯到寒寶身上了，所以失控之下，他才會趕寒寶走。
寒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墨墨的衣角，抽噎道：“不要……不要趕我走……”
墨墨背過身，似乎對此無動于衷。
林柒回過神，見寒寶哭了起來，不知方才墨墨究竟說了什么。
“寒寶，別哭……”可惜她骨折了，就連想要抱抱寒寶，哄哄寒寶的能力都沒有。
寒寶一時聽不進林柒的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墨墨決絕的背影，一邊哭一邊問：“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他一邊抽噎，一邊拽動著墨墨的衣角，“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了……”
“以前是。”墨墨冷漠道，“現在不是了。”
寒寶一聽，哭聲哽住，大受刺激，停了幾秒之后，他張大了嘴巴，直到他喉嚨口的小舌頭清晰可見，緊跟著——
“嗚哇！！！”寒寶小小的身體，竟發出地動山搖的哭聲。
墨墨被他的哭聲狠狠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寒寶。
誰也想不到，寒寶那么瘦弱的身體，竟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墨墨不要我啦……嗚嗚嗚嗚嗚……”寒寶哭得又委屈，又聲嘶力竭，小臉漲紅著，哭得像是缺氧了一樣，“嗚嗚嗚嗚……墨墨不可以不要我……嗚嗚嗚……”
他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樣，一邊哭一邊蹬腿，只是癱坐在地上，兩只小手不停地揉眼睛，一對可愛的小耳朵，此刻也沒有精神的慫拉著，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墨墨臉色僵住。
門外，不知不覺圍滿了人。
有病人家屬，有醫生，有護士。
他們路過，聽到病房里傳來孩子那么大的哭聲，還以為是哪個熊孩子被爹媽揍了，一靠近，就看到霍霆崠像供小祖宗一樣抱著寒寶。
墨墨局促地站在一邊，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他有些后悔，不該那么硬心腸，惡聲惡氣地對這個家伙了。
他一叉腰，對寒寶道：“不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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