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就冷了。
程藝這人長得好看城府深，精于算計，不管外人給她什么臉色，她都能笑臉相迎，完全看不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很多人也會因為她的態度而不好意思繼續黑臉下去，多聽她說兩句，就陷進去了。
蜘蛛織網的時候特別有耐心，掉進蛛網里的，很難脫身。
她聽了池奚的話后，立即笑了出來，語氣里有著歉意，也透著一股子親近，“抱歉啊，是我這個當姨的不會說話，我道歉。”
“小可愛對不起，我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傷害到你啦？”
小蕊芯沒有去聽這個人的心音，卻在跟她對上視線的時候，有些不安的往哥哥懷里縮了縮。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行為不太好，抱住哥哥搖搖頭，“沒有……”
池奚看妹妹這樣，把她的小腦袋摁到自己懷里，拇指摩挲了幾下，用行動告訴她哥哥就在身邊的時候，對程藝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請問你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在國外的小眾品牌反響很不錯，這次特地過來是想邀請婉婉幫我設計一下今年秋冬兩季的新品。”
程藝說完就扭頭看向柳云婉，道：“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婉婉能不能幫這個忙呢？”
柳云婉剛要開口周旋，就聽程藝說道：“我還約了其他幾位剛巧在這座城市的同學，他們都知道你會幫我，明天會有個同學聚會，一起去嘛！”
池奚聽了直接對這一邊翻了個白眼，有劉海擋住，他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
然而他一低頭，就看到妹妹在學自己。
不會翻白眼的小蕊芯努力的把眼睛往上看，看得眼睛都累了。
池奚親親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傻寶貝，不要什么都跟著哥哥學啊？”
這只是看人不順眼的時候，表達不滿的一個小舉動而已，乖巧可愛的妹妹學了……
他會被大哥單獨拎到書房好好談一談。
小蕊芯捏捏哥哥的耳朵，“芯芯聽話~”
妹妹的聲音本來就又軟又甜，這會兒學著他的語調，壓低了聲音說話，更甜了。
程藝看到兄妹倆這么和睦親昵，不由得想到自家那兩個不管對外對內都喜歡吵架的兒女，有點心塞。
她自認為是一個非常好的母親，給孩子的永遠是最好的，可孩子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感恩，只覺得她是他們的媽媽，對他們的付出就是理所當然！
心情變得復雜后，程藝就把視線從池奚和小蕊芯的身上移開，繼續對還沒坐好決定的柳云婉說道：“婉婉，真的，看著老同學的面子上幫幫我？價錢好說！”
池奚聽了，心里冷笑。
在他媽媽面前說價錢？
如果不是媽媽自己想要有事業，不想當全職太太，老爸還有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根本就不需要她出去工作的好嗎？
程藝似乎也發現了問題，有些尷尬的說道：“我一個小眾品牌的小老板在你面前說這個，確實有點滑稽了。”
她開始放低身段，拿自己開玩笑。
殊不知這樣反倒是一種不夠自信的行為。
柳云婉笑道：“怎么能這樣說呢？你能憑一己之力在國外成立自己的品牌已經很厲害了。”
她示意程藝坐下后，就坐到了另一邊。
“關于你邀請我參加設計這件事，首先，我想對你說聲謝謝，被人認可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雖然當年被偷稿，但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柳云婉不會抓著那件事不放，停留在過去不是她該做的事。
柳云婉眼睛里的平靜寬容讓程藝有些害怕，她嫉妒柳云婉的優秀也不是一兩天了，偷稿這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年輕時瘋狂嫉妒，靈感枯竭拿不出好的作品，只能做了一些不入流的事。
她很后悔。
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做的干凈一點，這樣的話，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有一個黑點在身上。
品牌做不起來也是擔心做大了之后，被人挖出自己的這段歷史，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摧毀！
在沒有登到不可撼動的位置時，她絕對不能——
“那你的意思是？”
會答應吧？
她都把話傳出去了，柳云婉為了面子，也得同意的吧？
“非常抱歉。”
柳云婉表示遺憾的說道：“謝謝你的邀請，但我拒絕。”
“為什么？”
程藝面露難過，“是因為以前的事情嗎？那時候我年少無知，我……”
她看了池奚一眼，欲言又止。
似乎很介意有外人在場。
柳云婉保持微笑，道：“不是。”
“那時候的我確實有些氣憤，但我相信我自己能創作出更好的作品，所以沒關系。”
當了母親后，曾經鋒芒畢露的女孩已經成長了很多很多，溫婉的氣質弱化了她的鋒芒，形成了讓人驚嘆的韌勁。
那是當母親后才有的獨特氣質，仿佛不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會將她擊倒。
“程藝，舊事就不要提了，你也要從那件事走出來啊？”
當年的受害者溫柔勸解著小偷，“你有沒有發現，每一次我們聊天，你都會提到那件事？其實不用這么耿耿于懷的，過去的都過去了。”
“你不怪我嗎？”
程藝眼眶發紅，“對不起……”
柳云婉看著一直活在偷竊事件里而備受約束和折磨的人，道：“沒關系。”
她已經看到生活對程藝的懲罰了，所以，沒關系。
“設計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抱歉。”
除了抱歉，她無話可說。
“那你能空出時間來參加同學聚會嗎？”
這一聽就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柳云婉點點頭，“當然可以，你把時間地址告訴我就行。”
程藝連忙把地址告訴她，道：“一起吃個晚飯！”
“好。”
程藝走后，抱著妹妹的池奚說道：“媽，芯芯說要我帶著她跟你一起參加同學聚會。”
小蕊芯腦袋一歪，她什么時候說啦？
腦袋被哥哥拍拍的時候，小蕊芯舉起手，“昂！芯芯說了要和哥哥一區去！”
哎呀！
第一次跟媽媽撒謊，緊張到嘴瓢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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