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著干癟的嘴，喉嚨發出極不清晰的聲音。
但不難辯出，他說的是：“你……太……狠……”
“我狠？不！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女人放肆的笑聲傳遍了整間屋子，連躲在木柜后的皇甫璃月都覺得無比刺耳。
大笑后，她看著缸中氣息微弱的老人，嘲諷道：“怎么？你這把老骨頭已經撐不住了？”
說到這里，她冷哼一聲，又道：“撐不住，你也得撐下去，否則，你有何臉面去地底下見你家的列祖列宗？”
似乎是被這番話觸動，缸內的老人緩緩閉上眼睛，眼角帶著若隱若現的晶瑩。
女人見此，絲毫不為所動，反而覺得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她語氣中帶著憤恨，看著的缸內男人，眼神充斥著仇意，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
可看著他如今老邁的臉，瘦骨嶙峋的慘狀，眼中的恨又逐漸淡了下來。
正想開口說什么，忽見水缸后有排不太明顯的腳印。
這間屋子許久無人打掃，地上落了層灰塵，若有人踩上去，必有些印記。
這腳印，一直延伸到前方的舊木柜。
女人看向舊木柜，混濁的雙眼瞬間帶著一種蝕骨的寒意。
此刻，皇甫璃月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屋內忽然靜的可怕，她也看到了身旁有些淺淺的腳印。
雖然看不到外面那老女人的臉，但也狠狠的吸了口涼氣。
那女人，八成是發現她了。
正不知所措，已準備好與那女人面對面對峙，卻忽然聽到那女人往外走去的聲音。
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了鎖門的聲音。
皇甫璃月見屋內已沒了動靜，這才探出頭查看情況。.r
那女人果然離開了，只剩下水缸中半死不活的老人家。
她緩緩走了出去。
缸內的老人也逐漸睜開眼看向她，眼中滿是祈求。
她看了這老爺爺一眼。
囚禁住他的水缸被焊死在地上，水缸也整個被粗長的鐵鏈捆的嚴嚴實實，她根本救不了他。
況且，她可不想多管閑事。
眼看這里根本沒有她想要找的出路，便對著老爺爺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了。”
而后，她轉身準備離開這里。
可剛踏出這間屋子，被困在水缸內的老人忽然朝她發出了聲音。
“我可……可以……幫……你……”
聽著他嘴中模糊的音調，她瞬間停住動作，轉身看向他，猜測道：“您是說，能幫我離開這里？”
老人艱難的做了一個點頭的動作。
“救……曾孫子。”
他發音十分艱難，因為沒了舌頭，吐字不清。
皇甫璃月隱隱皺眉。
“您是想說，讓我幫忙救您曾孫，然后，您幫我離開這里？”
“呃！”
老人眼神清澈了幾分，緩緩點頭。
皇甫璃月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算了，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哪有能力救您孫子，我還是自己想辦法離開吧！”
她正準備離開，忽然想到些什么，又問道：“您的曾孫，不會是關在前面那個院子里的四個男人吧？其中有一個，叫熙和。”
仔細一想，那幾個男人的年紀大概二十出頭。
而這個老爺爺，應已是八九十的高齡了。
剛才，來這里看望他的老婦人說什么要讓他斷子絕孫。
這些聯系在一起，她才有這種猜想。
老爺爺重重點頭，嘴中吐出一個：“是。”
皇甫璃月好奇的看向他。
“你們都是被剛才來的那位老奶奶關在這里的？”
老爺爺爬滿皺紋的眼皮垂下，雖然沒有回答，但憂傷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皇甫璃月看著面前的水缸，更加疑惑了。
“您和那位老奶奶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要這么對您？”
老爺爺嘆了口氣，不愿回答。
看著他憂傷的臉，皇甫璃月也并非那么沒有眼力見，沒有再問下去。
想想熙和被抓是因她而起，她若拒絕這老爺爺的祈求，也太不人道了些。
“老爺爺，我想救也有心無力，我并非E國中人，還是被女王抓來城堡的，現在女王還在派人四處找我，我自身都難保。
再者，剛才那位奶奶既然能把您和您的幾個曾孫關在這里，想必在E國地位也不低。
我想從她手中救人，根本毫無勝算，說不定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老人緊皺眉頭。
沉默一會兒后，他忽然對著她道：“來……”
皇甫璃月逐漸走向他。
直到走到他跟前，他忽然十分用力的往后仰了仰脖子。
這缸口封著一個蓋子，蓋子上有個和他脖子一般大小的窟窿，正好可供他伸著脖子，又不被勒死。
他往后一仰，脖子前面便露出了一點間隙。
“手……”
皇甫璃月領悟了他的意思，伸手順著他脖子前的一點間隙伸進去。
可間隙太小，她的手還沒完全伸進去，老人便因呼吸不順而面部扭曲。
她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老爺爺，您沒事吧？”
老人本就年事已高，又在這缸中折磨太久，已到了風燭殘年的階段。
她生怕這么一弄，他會承受不住。
哪料，老人艱難的搖了搖頭，嘴巴張合了幾下。
皇甫璃月聽出了，他在說：“別管我。”
這老人，似乎想讓她伸手去拿什么東西。
“可是，老爺爺，這個縫隙不足以容納我的整只手，我怕……”
她十分猶豫。
這老人家已垂垂欲死，若是他一會兒承受不住窒息而亡，她罪過不是大了？
老人吐字艱難，干脆用眼神祈求的看著她。
“求……”
一陣猶豫后，她還是應下了。
她重新往他脖前伸出手，透過那小小縫隙，把手擠了進去。
老人脖頸處十分擁擠，甚至讓他透不過氣。
可他堅持著，不讓皇甫璃月看出他的難受。
皇甫璃月手伸進去后，四處摸索。
果不其然，在老人家的脖子上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見老人家神色有些難受，她想都沒想，直接把這東西帶了出來。
而此時，老爺爺已呼吸困難，甚至喘不上氣，頭部似斷線的風箏，倒在了缸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