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拜見君子 > 第526章 陰意出地始殺萬物
    白露后。

    熱氣漸漸消退。

    草木枯萎發黃。

    正所謂陰意出地始殺萬物,人間一夜西風一夜涼。但在葬山,風雪卻依然斷斷續續,冷冽的寒風不時從天上吹下。

    而在這幾日,葬山書院再次名震天下……

    在天下君子鼎盡碎時。

    葬山書院卻出天下唯二的君子鼎,赫連山和顏山之名大震王城南北。

    不僅為鼎之君子,亦是天運之子。

    雖然天運已經降世十余日了,但是只落下五道天運,前三道為白衣君所取,第四、第五道為赫連山和顏山所取。

    在四大教主、封圣等教主級別存在,未曾取一縷天運時。

    他們卻取走一道。

    如何不名震天下?

    而且,這新生的君子鼎,似乎不是舊的君子鼎那么簡單,讓世人皆是好奇不已。

    儒教二十七書院。

    不少老博士興沖沖趕來葬山,想要研究一下新的君子鼎。

    赫連山和顏山二人沒有意見,況且只是把君子鼎浮現出來而已。其實,不管老博士如何研究,皆不如赫連山和顏山二人,內心感應那般清楚……

    九德之鼎消失,取而代之則是詩鼎、民鼎……

    這讓眾多老博士感慨萬千。

    這是革故鼎新,天地萬象更新啊,也就是說,圣道天下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諸子時代終于落幕了。

    其實諸子在歸隱時,就代表著他們的時代即將落幕了。

    ……

    甲字院。

    周昌坐于亭子中,已經有三日未動了。

    此時他腦海里,不斷浮現赫連山和顏山拜下時的至誠之言,一為“《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吾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二為“君臣一心,上下和睦,豐衣足食,老少康健,四方咸服,天下安寧”。

    猶如滾滾雷霆般,震得他的靈魂在劇烈跳動,差點令他的心神失守。

    為何赫連山和顏山二人。

    不僅成為天下唯二的鼎君子,還可借來了一道天運?

    這皆因他們的至誠之言。

    亦唯有至誠。

    何為至誠?

    誠者,天之道也;

    誠之者,人之道也。

    至誠之道乃是儒家最高之心境!

    現在周昌身為儒家門徒,葬山三英之一,又豈會不知道?

    不明白至誠之道的意義?

    至誠無息!

    至誠無妄!

    無息,即沒有止息。

    無妄,即沒有不純不合。

    在周昌想到至誠之道,身子微微顫抖起來,臉色漸漸有些發白,嘴唇亦有些干裂,帶著些驚惶道:“至誠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誠不能為!”

    最后壓抑著聲音吼起來了。

    既然至誠之道,非至圣不能知,為何赫連山和顏山二人,能夠踏入至誠之道?

    為何?!

    而且。

    這至誠之道的第一步,就是直面自已內心的私與偽。

    但是他連名字都是假的。

    假的!

    他連自已真正的名字,都不敢示之他人,又如何去掉偽?而且,他敢展示自已的內心嗎?

    不敢!

    因為他來葬山書院的動機不純。

    誠之至極,便是至誠之道,為無一毫私偽留于心目之間。

    雖然他的確知道了,如何借來天運,但是他根本做不到,如赫連山和顏山二人般,以至誠之言借來天運。

    這是儒家最高之心境啊。

    “至誠之道,非至圣不能知,非至圣不能知……”

    周昌有些壓抑吼著。

    那為何赫連山和顏山二人,卻能夠知道,還踏入了?他想不明白,已經想了三天三夜了。

    還是想不明白。

    名傳天下的葬山三英。

    現在卻只有名震天下的葬山雙君。

    他不甘心。

    亦不甘,明明知道可如何借天運,自已卻借不來。

    這數日來,他無限羨慕,以及妒忌赫連山和顏山二人,竟然踏入了儒家最高之心境。

    至誠之道!

    這天地正因赫連山和顏山二人的至誠之道,方生出一尊新鼎啊。

    這時周昌無比焦急。

    無比煩躁。

    無比心慌。

    “我要如何才能踏入至誠之道?”

    周昌不斷在問自已,喃道:“我乃葬山三英,既然仰之和子重都能踏入至誠之道,我周昌……”

    說到“周昌”二字時,周昌的內心有些掙扎起來。

    直到現在還敢面對嗎?

    還不敢說出自已的真名嗎?

    周昌內心劇烈掙扎起來,有些慌張辯解道:“不是我不誠,而是現在還不能說,對,不能說,這是虛與委蛇……”

    但在此時,他突然不說了。

    “哈哈——”

    他反而大笑起來。

    大笑自已的虛偽,矯飾,偽善……

    他猛然發現,如此的自已,永遠不可能踏入至誠之道,永遠不可能與赫連山、顏山真誠代人。

    不知何時,笑聲終于停下了。

    他,周昌,現在終于明白了,他永遠不可能有如赫連山、顏山那般的至誠,以及那高尚得令人羞愧至極的宏愿。

    可是他不甘啊。

    不知在何時,或者是一日后。

    他似乎想起什么,猛然站起來,在院子里不斷踱步,聲音有著無法壓制的驚喜,道:“禮曰: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夫焉有所倚?”

    “肫肫其仁!”

    “淵淵其淵!”

    “浩浩其天!”

    “茍不固聰明圣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何意呢?

    只有對天下百姓的真誠,才能成為治理天下的崇高典范,才能樹立天下的根本法則,掌握天地化育萬物的深刻道理。

    這需要什么依靠呢?

    他的仁心那樣誠摯。

    他的思慮像潭水那樣幽深。

    他的美德像蒼天那樣廣闊。

    如果不真是聰明智慧,通達天賦美德的人,還有誰能知道天下地地道道的真誠呢?

    “哈哈——”

    周昌大笑起來,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便是我周昌至誠之道……”

    當他說完時,似乎已經想開了,亦尋到自已的至誠之道。但是,天地間并沒有君子鼎生成,更沒有天運降落。

    他不急。

    不管最終有沒有君子鼎生成。

    但是他的道卻不變,這個天下,總歸是人王的天下,不是諸侯的天下,更不是諸道的天下。

    天地變了。

    這個天下亦應該變了。

    這時周昌在仰望天空,低聲道:“只有血,方可洗去我姬氏的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