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陸彧之的舉動完全在唐今的預料之外。
青年的唇溫熱柔軟，就像他一直給人的感覺一樣。
可此時此刻，他周身的氣息卻又是躁亂的。
而在陸彧之驀地吻上來后，也還不等唐今去做些什么，便先有一股冰冷的靈力直接將那吻住她的陸彧之揮開，強行分開了他們。
陸彧之后退了幾步，等他停下的時候，他看回唐今，眼里卻并沒有任何的意外。
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被推開一樣。
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唐今，他不由得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依舊溫潤，眼眸里卻是一片寂然，聲音也輕：“你看，師弟，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了。
他們也回不去了。
如果少年還不知道他的心意。
如果這一場幻境沒有將他心底對少年的情意放大到他已經無法忽視掩藏的地步，或許，他還能回去，繼續當少年的好師兄。
可現在，只是看著少年，他便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少年，將少年抱進懷里，將少年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他已經……回不去了。
青年墨瞳深處若隱若現地滲出鮮紅，周身的氣息也混亂墮落。
周圍那原本一片靜好的幻境也像是隨著青年的心緒的變化而變化一般，開始逐漸一點點斑駁上令人不安的黑霧。
唐今從剛剛在身邊感知到的那股清冷到了極致的氣息中回過神，她看著陸彧之眸底滲出的鮮紅時，目光不由得微凝。
而在煉心塔外，眾人也注意到了異常。
他們看不到幻境中發生的事情，但能看到塔中兩人的狀態。
只見白煙的畫面中，那原本靠在唐今身邊緊閉雙眼的陸彧之，身上的靈氣越來越亂，眉心透出紅印，竟隱隱有入魔的征兆！
“怎么會這樣？”等在塔外的一個弟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師兄……師兄怎么會？”
葉長痕也凝重了臉色。
便是在幻境中生出心魔走不出來，也不至于這么快便墮魔的才是，怎么會……
執事長老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扭頭看向葉長痕：“宗主，這……”
葉長痕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現在的情況當然是立馬將陸彧之帶出來，打斷他繼續在幻境中墮魔才好，可這么一來陸彧之的天賦只怕就真的要被毀了……
葉長痕咬牙，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溫折玉。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過去，卻見那一襲雪衣站在那里的溫折玉，神色冰冷，墨眸中像是凝著玄冰一般。
幾個靠近溫折玉的弟子都已經受不住從溫折玉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壓，戰戰兢兢地遠離了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溫折玉現在的心情并不算好。
或者說很差。
葉長痕不知道他是因為唐今進了煉心塔，還是因為看見了陸彧之要入魔或是別的什么，但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去想那些了。
葉長痕走上前，朝溫折玉拱手：“師叔祖，可有辦法，阻止彧之入魔？”
溫折玉眸中倒映著煉心塔十層中，那靠在唐今旁邊的那道身影，神色又疏冷了些。
聽見葉長痕的話語，他掃了男人一眼，少頃，還是掐訣，將一道靈氣徑直打入煉心塔，落在了陸彧之的身上。
法訣化字，直直印入陸彧之眉心，將那鮮紅的魔印壓下，而在幻境之中，唐今也猛地一拳打在了陸彧之的臉上。
青年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他有些怔然，好半晌，轉回頭，但迎來的卻又是徑直往他臉上砸的一拳。
唐今直接拽過他衣領，一腳踹上他膝蓋，將他打翻在了地上。
然后，便像是要硬生生將那腦子不太清醒的青年給打醒一般，她壓在陸彧之身上，一拳又一拳，直直往他臉上打。
陸彧之沒有反抗，散落的墨發遮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越到后面，唐今用的力氣就越來越小。
到最后，唐今壓在陸彧之的身上，手撐著地面，再沒有動手。
良久，她掰過陸彧之的臉，扣著他的下顎讓他看向自己。
她臉上沒有那種平時面對陸彧之時的溫順乖巧，而是紅著眼眶，帶著十足的狠意。
所以，你就準備待在這里，跟一個頂著老子五官的怪物死在一起？
陸彧之愣愣地看著少年那雙像是燒著兩團冷幽幽的火一般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唐今可沒想等他的反應，她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直接將陸彧之的下巴抬起，讓他后仰過頭，倒過去看身后那只還化著她的臉，也被她現在的舉動驚住而沒有反應呆站在原地的幻魔。
等讓陸彧之看夠了，她才重新將他的腦袋掰回來。
剛剛親老子不是親得很果斷？
你那么喜歡它那副樣子，要不要也上去親它兩口？
陸彧之徹底被她現在這副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模樣給……弄糊涂了，不過聽見她的話，陸彧之還是下意識地心生抵觸：“師、師弟……”
唐今冷笑。
你不是不回去了，不是要跟它過一輩子嗎？
我看它也樂意，郎有情妾有意的，干脆不如你們倆今天就直接圓了洞房花燭好了。
說著，她起身將陸彧之從地上拉起，就要將陸彧之拉到幻魔那邊去。
唐今話說得快，陸彧之沒有完全讀懂她的唇語，但并不影響他弄明白唐今的大概意思。
眼見唐今還真要把他推給幻魔，陸彧之不得不拉住了她，“師弟……”
他停在的原地，沒有再動。
唐今背對著他，雖沒有再硬要拉著他去幻魔面前，卻也沒有回頭。
陸彧之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眼眸里染上了些許郁氣，“阿今，我沒有辦法再把你當成我的師弟了，你明白嗎？”
他知道那站在那里的不過是一只幻魔，也知道周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境，是欺騙他的假象。
可是。
他沒法再將少年當成自己的師弟，也沒法保證這樣的自己日后會不會做出傷害少年的事情。
所以，他寧愿留在這一片幻境之中。
至少在這里，他可以不用去掩藏自己的情意。
至少在這里，他不用擔心自己會傷害到少年。
但可是。
唐今轉過了身。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師兄。
她看著陸彧之，眼眶依舊是紅的，但眼眸卻不再像剛剛那樣帶著怒氣，而是悲傷的。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師兄。
在我和幻境之間，你要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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