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好了、嗎？”
等在天臺上的少年回頭看向那正朝自己走來的唐今。
“嗯。”唐今走到他旁邊，彎下腰從狙擊鏡里看了一眼，“他們有亂動嗎？”
阿洛拉搖了搖頭，臉上還有點小失望，“沒有。”
唐今知道他在遺憾什么，來都來了，她可不想讓自家小人魚留下遺憾，“開一槍玩玩？”
阿洛拉頓時睜大了眼睛，水潤的藍眸里寫滿了渴望。
人類的武器，他還沒有用過呢。
因為唐今剛剛在61層和雷曼交鋒的時候用了兩顆炸彈來破墻，61層這會正在冒出滾滾濃煙，尖塔樓下也排滿了救火的消防車。
頂層上用來警示的紅燈持續閃爍著，刺耳的蜂鳴聲也催促著人離開，但不管是唐今還是阿洛拉，都沒有半分的緊張。
唐今稍微調整了一下槍口，便讓阿洛拉上手了，“玩吧。”
阿洛拉尾巴忍不住后翹了翹，按照唐今剛剛的動作，瞄準后，沒有猶豫地開了一槍。
子彈瞄準的位置已經變成了那條玻璃棧道上開頭端的玻璃，一聲巨大的槍聲后，約莫一兩秒，遠處雙星大樓上的那條玻璃棧道開始搖搖欲墜。
阿洛拉“呀”了一聲，抬頭看向唐今，“歪了……”
打中橫梁了……
唐今笑了一下，“沒關系，還有四顆子彈，打完吧。”
這么久的時間過去，雷曼直屬的那位秘書早就叫人在玻璃棧道底下拉起了一個防護網，就算腳下的玻璃被打碎了，他們掉下去也死不了。
要是倒霉地被阿洛拉射中或者是防護網壞了因此喪命。
那也不是什么壞事。
唐今叼著煙坐在天臺邊緣，聽著耳邊接連響起的一聲接一聲的槍聲，眸色淡淡地望著頭頂的天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最后一道槍聲落下，阿洛拉放下手里的槍，挪著尾巴一把便抱住了唐今的腰。
玩開心了的少年將臉埋在她懷里蹭了蹭，又抬起腦袋朝她要起甜頭來，“阿洛拉要…呼吸……”
唐今之前拿來搪塞他的話他現在倒是越來越喜歡用了。
唐今捏了捏他的臉，卻不順著他。
阿洛拉只好自己來，他撐著天臺邊緣直起身，不過等湊到唐今面前后，他吸著鼻子嗅了嗅，露出了一點小嫌棄。
“臭臭的……”
少年嘀咕一聲，拿掉了唐今叼著的那根煙，然后才傾身親向唐今。
已經快要燃盡的香煙從少年的指尖落下，隨著那些升騰而上的滾滾濃煙一起，被風吹向了隨意的哪個方向。
坐在尖塔樓頂兩道身影相擁著，沒有分離。
……
接管了雷曼的身份后，唐今又在E市留了幾天。
E市這邊有幾個政客議員和新生公司也有些交易關系，“雷曼”邀請著那幾位議員出來見個面，那幾位議員頓時便答應了下來。
唐今作為隨行的保鏢同“雷曼”一起參與了這次會面。
而后，她便又多出了幾具傀儡。
經歷了雙星大樓和尖塔樓的事情，顯然，新生公司和“K”的交易是做不成了。
但有“雷曼”發話，下面的人也只能放棄對“K”的抓捕，先將注意力轉回了其他的事情上。
比如。
回到A市后，新生公司內部召開了一次董事會議，所有知曉新生公司正在進行的人體實驗研究的股東們都被召集在了一起。
之后，這些股東在公司會議上一致通過了停止地下實驗研究的提案。
一批又一批的保鏢們被派遣至新生公司名下——或者未曾記名過，由新生公司出資建立起的地下實驗室中，將那些被囚禁在地下實驗室中的孩子帶離。
有幾個偏激的研究人員沖到新生公司，沖到頂樓辦公室，質問雷曼為什么要突然停止實驗。
來時情緒雖然激動，但等他們離開的時候，那過于激動的情緒就已經平靜下來，也平靜地接受了停止地下實驗室運作的這一要求。
同樣，經由新生公司地下拍賣場被拍賣出去的，那些如今還幸存著的孩子們也一一被接回。
雖然心里清楚那樣的概率為零，但唐今還是在這些幸存下來的孩子里找了找。
她還是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之后，所有的孩子都被安排住進了醫院之中，進行治療或者等待手術。
只是，身體上的傷可以逐步恢復，但存在于心底的傷，卻需要更長久的時間來愈合。
唐今不是心理醫生，并不擅長治療人的心理。
她只知道，一味的溫暖或是一味的仇恨都無法幫助傷口恢復。
溫暖可以喚醒人心，仇恨讓人擁有動力，除此外，這些孩子們還需要一個目標。
一個讓他們堅持著，配合著，主動治愈自己的目標。
等他們身體好起了，唐今會安排他們上學，讀書。
喜歡畫畫的可以去學習畫畫，喜歡音樂的可以去彈琴唱歌。
在培養興趣與愛好的同時，唐今還會讓人教授他們一些特殊的內容。
他們所學的，將會是從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們腦海里提取出來的最有價值的經驗和知識。
如果有孩子對這些特殊的經驗和知識感興趣，她會讓這些孩子更加深入的學習。
新時代的到來將會由無數的傀儡推動，而在這些傀儡之后，則需要一群真正的，擁有自我意志的繼承人。
唐今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做的對不對。
也不知道這些孩子能不能夠做到。
但她的時間還有很多，這些孩子的未來還很長，一切都還可以慢慢來。
……
地下研究被中止后，新生公司的地下拍賣場又進行了最后一次拍賣。
由于在拍賣前雷曼讓人提前放出了這次拍賣會上會拍賣“人魚藥”的消息，拍賣進行的當天，幾乎所有在拍賣場賓客名單上的人，都來了。
這一場拍賣后，和“雷曼”還有新生公司那些股東們一樣——
所有參與了拍賣的賓客們紛紛活躍起來，通過在財閥政黨間的那一層層復雜到沒有人可以脫身的關系網，邀請、拜訪了一個又一個的大人物。
而牽在唐今手中的，用來控制傀儡的絲線也越來越多。
最開始的改變往往是人們無法察覺到的。
或許只是電視上增加的幾則對于下城區居民的采訪新聞，又或許，或許只是那些和以往一樣不痛不癢的，說要對下城區加強建設的官方發言。
一些在往日里已經重復過很多次，已經快要變成日常的改變調動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直到。
某天，忽而有人意識到，他們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聽到過從下城區中傳來的動亂的槍聲。
在那遙遠又不算太遙遠的地方，在那灰暗破敗遍布陰霾的城市廢墟里，不知何時，竟也開始照進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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