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花了3000萬,連讓你陪一天都不行嗎?”
張惜雪手拿銀質刀叉,在餐盤上優雅地切開一塊裹滿棕色醬汁的阿拉伯粽子,放進了自己的口中。奇特的口感與酸咸的味道讓她微微皺眉,這道由葡萄葉裹肉沫的烹制而成的異國美食,顯然并不算合華夏人的胃口。
只吃了這么一口,她便將瓷盤輕輕推到了對面。
言牧云有些無奈,只能拿起筷子將剩余的兩條綠葉肉卷塞進嘴里,這已經是他今天早上第三次為對方的好奇心吃奇怪的東西了。還好這些菜品的分量并不算多,否則他可能也扛不住。
“我問你話呢。”張惜雪此時已戴上了面具,再次變成了那神秘而清冷的洛伊,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什么?”言牧云摸了摸臉,有些心虛。
“我說,我花了3000萬,連讓你陪一天都不行嗎?”張惜雪淡淡道。
聽到這熟悉的話語,言牧云感覺自己頭都大了。
因為同樣一句話,他昨天晚上幾乎一夜未眠。
兩人之間自然是不可能發生什么的,但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同床共枕,言牧云要提防的不僅是對他“圖謀不軌”的張惜雪,還有心智不堅定的他自己。
一晚上下來,雖然什么都沒有發生,他也是有些疲憊了。
見他滿臉為難卻又不忍拒絕的樣子,女孩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說著玩的啦。”
“啊?”言牧云正絞盡腦汁想法子拒絕呢,聽到這話有些懵了。
“你來方舟,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我不會那么不懂事的。”張惜雪微微偏過頭,看向落地窗外碧藍的大海,眼眸深處隱約有些落寞:“你能陪我一晚上,我已經很知足了。”
“謝謝你的理解。”不知道為什么,言牧云心里有些難受。
他不是不明白對方對自己的感情,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不敢接受,他不忍拒絕。
凡是涉及這種情感方面的問題,他似乎已經變成了習慣于逃跑的懦夫。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但給利刃蒙上一層薄紗,至少還可以偽裝那是一束鮮花。
“那我先走了。”言牧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送送你。”張惜雪款款起身,在她身后,那一頭銀色短發的年輕女子幫她拉開了椅子。
言牧云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微微皺眉看著那銀發女子:“所以你是誰,我們之前見過嗎?”
銀發女子微微一笑,卻沒有答話,依舊只是畢恭畢敬地侍立在張惜雪身后。
張惜雪走到言牧云身前,使了一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全身心地扮演一個人,對君叔來說是一種享受。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從這種狀態里出來的。”
言牧云心下了然,實際上他早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只是想確認一下罷了。
有這個家伙陪在張惜雪旁邊,也就不用擔心方舟上有什么人能威脅到她的安全了。
......
陽光明媚的甲板上,言牧云揮了揮手:“那我們就此別過,我先走了。”
“嗯。”張惜雪緩緩點頭。
她從一名路過的侍者手中托盤拿起一杯雞尾酒,輕輕搖晃,抿了一口,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
“原來是你啊。”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嚇了張惜雪一跳。
她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深藍色兜帽衫的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側,手里同樣拿著一杯雞尾酒,正學著她的樣子眺望前方。
“你是?”張惜雪有些警覺地后退兩步。
“是我啊。”女孩微微仰起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你?”張惜雪記得對方,是言牧云的同學,之前她因投毒事件住院的時候兩人有過一面之緣。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葉不語問道。
“我......”張惜雪剛想回答,突然心中警鈴大作,她想起了面前的女孩擁有讀心的能力,當下強行控制自己去想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葉不語卻是微微一愣:“神明?”
“沒有,不是的。”張惜雪臉色有些蒼白,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不語掏出能力抑制器,戴在了自己頭上,有些歉意地看著她:“之前我是為了弄清你的身份,以及你和言牧云什么關系,才冒昧聽你內心的聲音的。我的讀心能力不可控,現在已經戴上能力抑制器了,你可以放心了。”
對于她的話,張惜雪并沒有完全相信,而是想了個方法測試。
【我昨晚,和言牧云做了......】
她強忍著羞恥在心中重復了三遍這句話,見眼前女孩表情沒有任何異常,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也就是臉上還戴著面具,不然張惜雪相信自己的臉此時絕對已經紅的不像話了。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我就不問了。”
見自己把對方逼成如此窘迫的模樣,葉不語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換了個話題:“你和他怎么樣了?”
張惜雪深呼吸一口氣,微微抿了抿嘴:“沒怎么樣,你在說什么?”
“什么都沒發生?”
“你可以問他。”
“我相信你......主要他就是個慫貨,什么都不敢干的。”葉不語喝了口雞尾酒,皺了皺眉,然后把還剩一半橘紅酒液的高腳杯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張惜雪突然道:“你對他的態度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女性對于情感上的一些東西很敏感,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有錯。
果不其然,葉不語在猶豫了片刻后,點了點頭:“我想收回以前對你說過的話。”
“什么?”
“我不想把他讓給你了。”
張惜雪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笑。可能是因為對方話語中的幼稚,讓她有種自己正在和一個小女孩搶芭比娃娃的錯覺。
“你為什么喜歡他?”張惜雪突然有些好奇。
言牧云并不是那種讓人會一見鐘情的類型,至少現在連喜歡他的自己好像都說不出太多喜歡他的原因。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葉不語也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噗...”張惜雪笑了,她突然覺得言牧云有些可憐。
“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又不是什么愛情電影,言情小說。什么兩個人一定要彼此拯救,轟轟烈烈,至死不渝,遍體鱗傷,亂七八糟的。”似是覺得對方在笑自己,葉不語臉微微漲紅,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喜歡一個人,需要什么理由?”
是啊,喜歡一個人似乎并不需要理由。
高中時前桌往后傳試卷時,不經意間掃到你手腕的長發。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蹲在路邊拿火腿腸喂小貓的少年。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整個教室里只剩下你和他兩個沒帶傘的倒霉蛋,不經意間相視時一起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喜歡的感覺似乎就是這樣,它不需要什么特別的理由,只需要兩顆心在恰當的時候相遇,就能碰撞出美麗的火花。
張惜雪緩緩道:“我喜歡他,因為待在他身邊會讓我感到安心。”
在過去的兩年,她的人生發生了太多太多重大的轉折。
但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言牧云出現,不論再怎么可怕的事情都會停止惡化,并最后以一種自己能夠接受的方式結尾。
他就像是一面堅不可摧的盾牌,只要躲在他的身后,就不用再擔心外面洪水滔天。
“安心......”葉不語有些木訥的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隨后有些不甘心的發現,對方是正確的。
她喜歡待在言牧云身邊,似乎也是因為安心。
隨著兩人相識的時間越來越久,漸漸的,她甚至已經不再擔心他發現自己在欺騙他。
如果說和他人相處是走獨木橋,和心眼小的人相處是走鋼索,那么和言牧云相處就像是在劃船。
他是船,只要你坐了上去,他就會包容你的一切。
能夠給葉不語這種感覺的,在此之前只有她的哥哥與柴伊教授,甚至連父母都不行。
普通人與普通人之間的相處,因為教養,因為面子,雙方會努力給彼此拓寬道路。即使心有不滿,也不會輕易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負面情緒。
可葉不語身負無法自控的讀心的能力,她的性格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又變得太敏感。不論和誰相處,她其實都像是走在一條鋼絲,稍不留神,對方心中的一個念頭就會將她推進萬丈深淵。
在和言牧云相處之前,她其實已經有幾年沒有跟同齡人相處過了,因為她已經被傷害過太多太多次。
雖然被長輩無數次勸告不要隨便摘下能力抑制器,但葉不語控制不住自己。有能力見識真實的人,就很難再接受虛假。而她無數次因為好奇“朋友”心里在想什么,無數次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直到她接到那個特殊的任務,接近言牧云,想辦法獲得他的異能。
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摘下了能力抑制器,卻第一次感受到了寧靜。
葉不語一開始還會因此感到不安,無數次在深夜輾轉反側,但后面卻漸漸習慣,甚至漸漸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不用再小心翼翼走鋼絲的感覺,真的很令人安心。
對親人的無限包容習以為常,卻對陌生人的小恩小惠感激涕零,這是所有人共有的特點。
或許正是因為對方與自己毫無關系,所以那絲善意才會顯得彌足珍貴。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言牧云雖然不是第一次讓葉不語有這種安心感覺的人,卻成功讓她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她終于對別人的內心世界不再好奇,終于理解了柴伊奶奶和院長苦口婆心講了千百遍的道理: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不過雖然明白了這個道理,但言牧云于她而言依舊是最特殊的那個人。
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能毫無顧忌的卸下所有防備,真正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捉弄人,耍性子,卻不用擔心被某聲無惡意的抱怨刺傷。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